为帮助青年学者了解产业界创新创业生态,启发创新思维和职业发展规划,在协同育人、就业与创业辅导等方面为青年学者提供更多的支持和帮助,5月19日,新生巢与北大生科院联合举办“从科研创新到公司创业的契机和挑战”主题活动,生科院近20名硕博学生在老师带领下参访新生巢。通过对科技展厅、共享办公区和共享实验室的参观,同学们对新生巢引进的源头创新科研成果转化项目、优质服务模式、创新生态以及科研成果产业化落地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3位学院派创始人,同时也是新生巢入驻客户,受邀给北大学生分享自己的创业项目和创业经历,并给即将毕业的同学提出职业规划建议。
当天的现场氛围十分轻松,几位嘉宾归来仍是少年,在同学面前敞开心扉,将自身创业故事娓娓道来,朴素的讲述中带出许多真知灼见,引发同学们的思考和共鸣。现将当日分享实录和盘托出,诸位读者见山见水,见仁见智,各取一瓢饮。
从科研创新到公司创业的契机和挑战
嘉宾:肖云
嘉华药锐首席商务官、联合创始人(北大本科、清华MBA)嘉宾:陈异
嘉宾:王毅峰
从左到右依次为:陈异、肖云、陈茜、王毅峰
肖云:嘉华药锐创始团队是一个北大属性非常强的团队。3位创始人,首席科学家是81级北大化学系的大师兄李顺成。CEO郑乃中是北大生科院的本硕博,博士毕业之后开始创业,现在是他第三次创业。第一个项目干黄了,为什么呢?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感受是,超前半步是先驱,超前太多就是先烈。2012年,他做了一个视频直播平台,相当于十多年前就做了一个抖音。听起来好像很牛,但是大家想想,十年前我们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机?硬件不支持,花了大量的时间解决硬件和传输问题。手机都不行,分享个啥!他第二个项目是美因基因,已经在港股上市,有很多经验后面可以和大家分享。嘉华药锐是他的第三个创业项目。我是2001级北大元培-生命科学学院本科,当时郑乃中是我们班辅导员。
我动手能力不行,很早就认识到自己不适合读博,本科毕业后就进了产业界。先是北京万泰,后面是一系列的外企,包括雅培、思塔高等,中间跑去隔壁,清华经管读了个MBA。当时处在一个自我纠结的瓶颈期,一方面想借机将以前的所学系统地梳理一遍,一方面也在思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到底是平台赋予的,还是我凭本事拿到的,我的价值到底在哪?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正好这个时候,郑师兄决定再次创业,叫上我,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们做了大量调研,挑了很多技术路线,最后和大师兄李顺成一拍即合,决定在蛋白质组学领域创业,把技术转化为产品,让精准医疗更加精准,于是在19年,组建了现在这支团队。当然,本着北大兼容并包的精神,我们也吸引了非常多的海内外优秀人才,越来越多元化。
陈异:我本科是复旦的,但是我在 MIT的同屋是北大的,所以我也就跟北大沾上点关系。之前我是在UCSD的纳米工程系做professor,2021年疫情当中回来创业。津渡主要是做药物递送的,同学们如果对这块儿感兴趣,回头可以一起聊一聊,包括我们的目标是什么,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以及现在的整个市场大环境。
回国之前,我一直呆在学术界。我觉得在美国做学术,跟做公司还是比较近似的。你其实在run一个小的business,有自己的lab,然后你也要去申请funding,不过创业的话,你的目标是做一个product,所以研究方向和做事情的类型,会有一些不同。
王毅峰:我是清华生物系07级的,同时呢,我也是一位北大家属,家里领导是北大的。虽然之前我一直处在做学术的状态,但是当中有一个反复的横跳。虽然进入了生物系,但是大一大二一直在学数理化,一气之下就想转到经管学院,结果人家还没要我。到了大二快结束又想做科研了,于是加入了实验室,做着做着给自己做乐了,觉得科研还挺有意思,就顺着读了博士。没想到读博之后,老是经历各种negative数据,特别沮丧。我的导师祁海,现在是清华医学院院长,他就跟我讲,没有关系,你经历的negative数据还不够多,再经历经历就皮实了。又做了两年,果然皮实不少。
这当中,其实我悄悄背着祁老师搞过一次学生创业,巅峰时期团队有一百多名清华在读同学,还拿过日内瓦国际发明博览会金奖。但是没成想最后失败了,就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发了文章继续读博后。干着干着,压力又来了,基金太难申,周围大神又太多;眼瞅着博后快出站,我跟导师商量,他说既然你想创业,我也想创业,要不咱就自己干吧。出于这么一个契机,我就跟祁海老师一起创立了演生潮。祁海老师的研究方向是体液免疫,我的研究方向是这其中的记忆B细胞,我们主要针对免疫入手,想做点跟自身免疫疾病与过敏性疾病相关的一些新靶点的发现和探索,希望能够成为未来的一个创新引领者。
创业路上的挑战与感受
肖云:特别有意思,创业三年半的痛并快乐,论程度,跟以前不是一个指数级。
我们的目标是要把第一个蛋白质组学的临床产品做出来,实现蛋白质组学真正的临床应用,希望能将现在基因组学精准医疗的准确度再往上抬一个台阶,做更精准更有效用药指导。这是一个开拓性的事情,所以特别辛苦。我们创业之初以为,通过两年的技术和产品迭代,就可以做出达到临床门槛的产品。但是由于疫情耽误,叠加创业过程中各种坑,到今年我们第一个临床LDT产品才正式上市。
但是当它出来的时候,你会觉得特别厉害,因为梦想实现了,而且真的是按照战略战术规划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做到的。
幸运的事情也有,比如很多人觉得我们这个团队特别强,基本上行业内最适合的人都拉来了。那当然了,碰到能力强,又和团队非常契合的人,跪我也要把人给跪来。
从刚开始的自我怀疑,到后来越来越确定我能做好什么,做不好什么,怎样找适合的人来做好,哪些事情的优先度更靠前,怎样调配资源,没有资源如何去补。这个过程当中,带给我非常强的笃定感和自信,因为每一分进步,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是属于我们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平台、任何人的。
陈异:为什么我会从学术界出来创业?我觉得可能跟早期的经历有关系。我印象特别深,有一年耶鲁的毕业典礼请了甲骨文公司的CEO,Larry Ellison做演讲。Larry上去后说的第一句话,大意是坐在这里,你就已经失败了,你居然没有辍学出去创业,没有成为一个行业的领导者。但是biology创业,跟IT创业还不一样,不是有一个idea,做一个数据库出来就可以。
我个人觉得如果从biology或者是从biomedical的角度来创业,大概要满足这么几条。首先要有一个huge idea;第二,你有一个publication,它是通过一些初期验证的;第三,要有一个pattern;第四个其实非常关键,我觉得做生物一定要有非常好的enabled data,就是一定要有动物实验的数据出来,才能往下真正往下做。当你满足这四个条件之后,我觉得创业就可以开始往下走了。
等我到了MIT的时候,东海岸的创业氛围已经很浓厚了,差不多每个professor都有一个公司吧。Robert Langer,美国最年轻的三院院士,算是整个东海岸做创业最成功的,差不多有将近四十家公司。那个时候,创业的culture其实已经移植进来。
后来到了西海岸的UCSD,将近一半的professor会有一个企业在做着。我们就感觉虽然现在医学发展得很快,但确实还有很多临床疾病没有得到解决,病人和家属都特别的痛苦,所以就想着怎么样能够把我们学的东西给应用出来。
为什么我会选择回国创业呢?美国和欧洲的生物产业发展,其实是抓住了一个特殊的时期。做生物创业,我觉得最关键的地方,你要怎样做一个从0到1的产品出来,目前国内这部分产品还不算多;从TA到professor,我教过的学生里,我觉得最聪明的还是亚洲人,非常勤奋;而且国内做CRO或者转化,其实土壤挺成熟的。这些条件综合起来看,在国内做一个生物医药公司,机会其实挺大的,而且真有可能做出一个非常好的公司,做成世界领先的的水平。
这两年在新生巢,我们都挺开心,环境好,提供的帮助也很多。我觉得创业真的是一件很happy的事情,就像肖云总说的,当你全心投入这件事情的时候,但凡有一点点的成就,你就会觉得很开心,很踏实,它不是虚的东西,有一个实在感在里头。
王毅峰:两位讲的特别好,大家的阶段都不一样,肖总有多年的创业经验,陈总是从学术界全职回来,我刚好还处在一个转变的过渡期,我就简单从个人的经验来给大家分享一点感受吧。
我觉得创业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有环境,比如新生巢特别特别好,为什么呢?我能跟肖总做邻居,能跟陈总做邻居,办公室一出门就碰见了。这有什么好处?举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本科四年我在你们隔壁,其实是备受打击的。当时有个同学,他君子好逑,微积分考试前一天晚上非站在女生楼下不肯走,没办法,大家就派当时是班长的我把他接回来。回来后他非要跟我谈心,从他的童年讲起,讲到他家养的猪和鸡。我觉是我是班长,我有义务有责任帮助同学,就一直站在走廊陪他聊了个通宵聊到六点半,完了八点就要考试了,我感觉当时整个人都已经不行了,我说要不咱洗把脸吃个饭考试吧。我还觉得自己特崇高,牺牲了学业帮助同学。结果最后我考了67分,人家考了98分,因为他是奥赛金牌。
当时我的真实感受就是,不管你做什么,总有人比你更优秀。大二大三是我最绝望的时期,心态就是我干什么都不行,累了,毁灭吧。但是再坚持坚持呢,坚持到大四的时候,感悟就很不一样,我居然跟着周围这么一群变态一起毕业了,居然没有掉队,我会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创业也是如此,当你有一群特别强的邻居,你坚持了很久,发现,唉,我们居然还是邻居,这个时候,感受就很好了。
再说回来我们公司本身,演生潮从成立到现在,满打满算大概也就是一年的时间。我们是做免疫的,大家都知道自身免疫是一个很大的类型,比如说系统性红斑狼疮,你以为它是一个病,实际上它是一群病,内部的亚型特别的多。从基础研究来看,挑战特别大。
最开始我会有很壮志凌云的想法,觉得我们发现一个新的靶点,发现了一个basic principle的东西,那我应该啥都能治,我来了,这类问题就都能解决。后来,在公司成立之后,你会发现,其实学校里的很多成果,原来是“真空中的球形鸡”,它在绝对理论条件下是适用的,但是在真实环境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举个例子,病人接受治疗,他说他吃药了,其实他可能忘了没吃,或者他回去信了什么土方子一通乱吃,他不告诉你。所以当你拿到病人的数据,horrible!跟你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概率。
那么,做基础研究和做临床转化反推回来的创新,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呢?我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基础研究是从一个点出发,到了一个节点,再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是在一个大的方向上旅行,可以非常发散地探索,漫无目的地散步,享受这个过程。
但是当你拿着投资人的钱,做一个创新药的时候,你已经被给定一条路径。比如说一个药物预定七年上市,那我应该什么时候做几期临床,什么时候做临床前申报,包括临床前候选化合物(Pre-clinical candidate, PCC) 的毒性,药效,理化性质等一系列拼图,你必须一个一个反馈回你的时间线,当你偏离时间线的时候,你就会很慌,当然这个时候投资人比你更慌。
我们是做免疫的,免疫系统,就像我们身体里的警察局,不管是T细胞还是B细胞,从理论上是应该去抵御外界的抗原入侵。但事实上呢,对于过敏或者是自身免疫疾病的患者,他们的B细胞,这些警察局的警察们,不干正事,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破坏。为什么它会识别自身的东西,怎样把这些害群之马清除掉,是我们在做基础研究和应用转化的时候想去关注的一个问题。
现有治疗B细胞的逻辑是一劳永逸地把B细胞杀死,事实上,在真正的临床用药中,B细胞删除疗法效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存在各种问题。再进一步去想会发现,实际上B 细胞里面也分了很多类型。哪一类的B细胞是真正造成自身免疫破坏?这是我们从基础研究可以得到初步论证的事情。我们公司的策略就是希望在不破坏我们正常的身体的这个免疫屏障的基础上,对害群之马进行针对性的杀除。
从科研成果到产品的跨越之路
陈茜:从科研转化到产业,有两个层面,一是从人的思维层面,如何从科学家思维转化成产业思维,刚刚大家的分享中,其实已经说了很多答案。有时候我们从看到的表象,以为人是需要被外界环境塑造的,但更多可能是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被那些东西塑造。关于人的思维转变的问题我就不问了,请三位从产品的角度来谈谈,如何从实验室里的成果转变成成熟的产品。
陈异:我觉得学术界更多的是偏向创新,去寻找一种可能性,如果这个结果50% work,也许你就可以发一篇paper;工业界更多的是把可能性变成可行性,一个结果至少要90%以上work,要做成一个robust的产品。举个例子,我们曾经做过一个递送材料,效果大概会比现有产品好15倍左右,但我们一直没有继续把它商业化,而只是作为一个技术储备,原因就在于还有好多小问题没有被解决掉。对做药物来而言,有时临床上暴露的一点点小问题,可能就导致项目夭折。
王毅峰:我感受最深的就是稳定性。当我们在做一个科研论文的时候,虽然可能存在一些短板,但是它有很明显的优势和亮点,这个时候不管是editor还是reviewer,他们觉得,That's ok,有创新性,我们就继续往下探索。
但是在产业界,它会需要非常非常严格的东西。一模一样的实验,做研究和做临床转化,对结果的要求、解读、稳定性其实是完全不同的逻辑,在座的同学们如果想去做转化,也要考虑到这一点。一旦你的实验本身的error bar,大于可以检测的sensitivity的时候,这个东西就fail掉,没有办法看到任何的效果。
另外在科研界,可能我们需要一个同学十八般兵器样样都会,但在产业界,你需要考虑的可能是,我在哪些方面可以做到无可替代性,或者说短时间内,是我做,就是稳的,我觉得这点很重要。
肖云:这个话题非常有意思。我们公司内部常说,公司CEO就是公司最大的产品经理。刚才提到的稳定性,的确是实验室产品和工业产品最重要的一个区别。两位老师也做了精彩分享。作为一个具有多年临床经验的产品经理,我想补充另外一点,就是市场与产品的契合。
产品到底能不能解决目标客户的真实需求?这个需求是客观真实普遍存在的,还是自己臆想的?定义的产品,能不能适应客户的使用条件,适应使用流程?
举例而言,我们的临床蛋白质组学产品,应该适应什么样的样本条件?假设使用10片病人的石蜡切片样本,可以做出很好的结论,那么一片、两片行不行?临床上往往不一定有那么多样本。再进一步,手术样本没有,穿刺样本行不行?粗针和细针的选择会影响结果吗?甚至还有穿刺样本也无法取得的情况,那么血液样本行不行?
新鲜组织怎么处理才是临床可及性最强的?很多科研文章用的是新鲜冰冻的组织样本,这一点在临床场景下被我断然否决,让医生抱着液氮罐进手术室?还是手术室里面配液氮罐?这都是临床可及性极差的场景假设。而我们的解决方案是,提供样本采集管,医生切一点样本,直接放入样本采集管,常温保存交给我们,就什么也不用管了,只需要坐等我们出结果。这才是临床医生欢迎的解决方案。
刚才只是一个小例子,事实上,为了开发这一产品,我们做了一系列调研和验证,不是拍脑袋凭空想的,而是一步一步都跟临床医生沟通讨论过。在不给医生添麻烦的前提下,怎样尽可能保证样本质量,拿到质控合格的样本;样本物流条件和周期;交付周期能否符合临床要求;每一道工序是什么,每一步实验怎么加质控,质控结果怎样算合格……一轮轮折磨下来,团队里很多人都觉得脱了一层皮,然而这套严谨的打磨产品直至契合市场的观念,在我们团队内部和客户处都得到了高度认可。
现在我对我们的技术和产品都有充分的信心,,任何一个公司想跟我们抢客户,我相信都抢不走,因为没有经历过我们这么狠的产品打磨。我觉得,产品经理贵,有贵的道理。如果各位同学感兴趣、肯用心又不嫌繁琐的话,我们这儿是非常缺人的。产品经理的思维能力是通行的,如果你在嘉华药锐,能把这一套产品思维锻炼好打磨好,将来去其他任何地方,对于任何一个好的技术,你都知道如何去评估它能否被打磨成一个产品,也有能力真正做出一个新产品,而不是抄袭模仿别人的产品。非常欢迎有志于成为优秀产品经理的同学加入我们!